第(1/3)页 啪嗒啪嗒啪嗒 冷雨在黑夜里拍着此间荒芜的泥泞地,也拍着正垂首而坐的少年。 直到那少年喉间发出“呵呵”的笑声,此间才有了几分生机。 宋延完成了全面的检查,也从一枚简单的提前存放于棺椁的计时沙漏法宝中得知了时间大概过了十年。 在一切正常之外,他发现了那唯一的不寻常。 他那晶莹无瑕的神魂沾染了瑕疵。 瑕疵是一点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墨汁般的黑。 那黑,就在他神魂的最中心,细细感知和观察,还能感受到一种往周边扩展的趋势。 像是小小的墨滴落在了干净的宣纸上,无穷的毛刺就如蔓藤触手般生了出来。 可是,更像有什么东西从未知的彼岸寻到了锚点,正在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想要从这锚点钻出来。 宋延收回视线。 他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葬龙律》重生的代价。 可是《葬龙律》中从没有提到过复活只需要十年,也没提到过复活时周身的一切物品都会随身携带,就连死前在外探索所得的也一样不落。 若复活时间如此之短,若连探索所得也能一并带回,那《葬龙律》简直就是一门变态到了极致的禁法,五灵天魔宫完全可以养出一大批修炼《葬龙律》的死士,然后拼了命地潜入到万剑星域的核心之处抢劫。这些死士完全不需要顾及自己的生命,只需要在死前抢夺到万剑星域某个门派的核心之物,然后再自杀即可。 可,并没有。 他和宁云渺,萧漱玉,王幽泉等人在相处时曾有意无意聊到过这些,但并没有听到丝毫有关此等情况的信息。 再说一点,他是尝试了三万五千六百二十一次,才感受到了“葬”字的存在,旁人未必能有他这般的通天智慧。 收益,伴随着代价。 他复活的时间可以更短,甚至能将物品匪夷所思地、一样不落地带着复活,但他付出的代价就是“神魂的污染”。 下一次使用,这墨点儿大概会更大。 不过,宋延暂时还不担心这个。 因为相比于这“葬”字带来的麻烦,“娲文诅咒”的力量明显还是占了上风。 啪嗒啪嗒 雨流狂落,风里飘着血味儿。 宋延将物品包括红尘剑葫一样一样收起。 既然确认了复活时能将周身的一切都带着,那他就没必要将红尘剑葫提前放在棺椁里以避免自己死去时丢失了。 “继续修炼《葬龙律》,去寻找第一块可以啃食的龙墓碑文”依然是他如今唯一的选择。 他记得“巨龙古战场”入口的那柄锈剑。 他有足够进入其中的星火灵石。 但他,却并不是那两位“至少玄黄二境”的幕后之人的对手。 一个的话,他或许还能利用红尘剑葫、魔罗神念拼上一拼,但两个,却不行。 他站起身,抬手一招,想将那棺椁召起,但.棺椁直接灰飞烟灭。 他略作思索,又甩出一道棺椁重新埋于深土,等待着下一次再这里重生。 他抬头向前看去。 冷夜极寒,普通修士若在怕不是会直接冻僵; 暴雨横流,其中还糅杂了许多普通修士无法抵御的毒素。 他得先找个落脚之地,找一个适合的身份。 上一次,他是为了钓鱼,所以才招摇地在客栈吸引着地头蛇。 现在,他得潜伏起来。 他要看清楚“巨龙古战场”的后续,看清楚有没有合适的组团进入之人,然后再入内。 在锈剑血渊,一个人永远是危险的,朋友永远是出卖你的,相比起来,长期的道侣会给你提供更多的可靠感。 宋延需要迅速融入这里。 他在离开墓地后,一开始就是奔着道侣去的。 他神识放开,趁着雨夜,择选着适合的对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这墓地附近的修士聚落,看到了一个个目标。 第一对儿,两人正在分赃,然后清点着各自储物袋的星火灵石,商谈着“给哪个势力的主管送礼,好加入那势力,继而离开这锈剑血渊”。 这不合适,宋延自然不选。 第二对儿,床榻上,男修面容狰狞,女修踏足在他背脊,用未知的丝线扯着男修四肢,让男修随着她的操纵而做出各种各样动作。 这依然不合适,宋延不想当那个男修。 第三对儿,一处雨夜尤明的修士赌场里,一对儿道侣正与对面的玩耍着“赌石”游戏。这“赌石”并不是宋延理解的那种“赌石”,而是在密闭的容器中放上一块含着强烈诅咒的神秘石头,然后由境界相同的双方同时将手放在那石头上,谁先缩手谁就输,输家需要向赢家奉上赌注物,而一般这赌都极大。那男修已然倾家荡产,此时正以自己的道侣作赌注。而那女修也面露嫌弃,似乎恨不得早点离开自家道侣。 宋延叹了口气,继续走过。 他渴求的是一个平静的“观察位”。 第四对儿,也是巧了,男修正在毁尸灭迹,看那尸体的模样儿,似乎正是其道侣。男修一边毁尸灭迹,一边还喃喃着“你父亲的恩情我已经还了,你父亲当年给了我一碗灵米粥救了我的命,如今我已经还了你不知多少粥,你父亲为了救我花费了三十年时间,如今我也和你在一起待了四十年,我已经还很多了,恩怨既抵,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身上的宝物早点给我,我也不会杀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死吧”。 宋延不知说什么好。 但他也已明白自己走入了误区:长期道侣也没那么可靠。 他继续走。 此处,“有钱”购置强大隔绝视听阵法的修士则是无法窥探,而没钱的则各有各种狗屁倒灶的事儿。 修士之恶,远胜凡间。 相比起来,善真的难能可贵。 可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脸去说善? 宁教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 他为了自己苟活,亲手将一整个世界拖入了深渊。 虽然时间并不长,但他和帝存心又有什么区别? 他拉扯了下被雨水浸透的帽兜,继续如幽灵般走在这荒芜混乱的聚落,想赶紧寻个落脚之地。 忽的,他感到有人在看他。 他在黑暗里停下脚步,隔着雨水与那人遥遥相望。 少女模样的女修,正站在一处拐角,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周身玄色舞裙同样被大雨湿透,像个落魄无比的落汤鸡。 宋延眯了眯眼,能察觉到他的人虽然说不上有多了不起,但至少得是入了玄黄一境了,而这在锈剑血渊已经算高手了。 可哪家高手大半夜的不在自己洞府待着,而非要出来淋雨? 他在看那少女,那少女也在看他。 他所想的,那少女显然也在想。 但两人都警惕地保持着距离而未靠近。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