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一念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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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帝借着他的手发力起身,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殿前卫从岸上直跃而出,挥刀向于十三背后直劈过来,而于十三面朝湖面,根本没有察觉。
电光火石之间,正在起身的梧帝想也没想,便和身迎了上去,他撞开了于十三,自己挨下了那一刀。
于十三回过神来,反手和朱衣卫交战起来,终将其斩于剑下,他急忙匆匆趟水过来,扶起半泡在水中的梧帝,焦急道:“圣上!”
梧帝脸色苍白,血湿半身,早已没了反应。
安国皇宫寝殿内,昏迷的如意躺在担架上,被放置在了寝殿的地上。片刻后,穿着睡衣,仅随意披了件外衣的安帝疾步而来。
邓恢和在担架边也披着斗篷的朱衣卫跪下道:“圣上万安。”
安帝有些急切道:“抓到任辛了?”
邓恢回禀:“臣幸不辱命。”
安帝松了一口气,对内侍道:“都出去,不得朕旨意,不许进殿!”安帝走到地上的担架边,皱起了眉,俯身察看,他探身去摸如意的鼻息,问道:“怎么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担架边维持着行礼姿势的朱衣卫突然暴起,制住了安帝,并一脚踢起担架,从担架下摘下一把剑,横在了安帝的颈上。室内的内侍和邓恢等人都惊住了,一时寂静无声。
良久,安帝沉稳中难掩惊惶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朱衣卫”一抹脸,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的竟赫然是昭节皇后的脸!
此刻,昭节皇后的面容与安帝记忆中的昭节皇后叠加在一起。安帝忆起,昭节皇后在火焰飞舞的邀月楼头与他远远相望,眼神中有不舍、有凄凉、有绝决,火焰吞没了昭节皇后的脸。
安帝惊道:“皇后!”
“朱衣卫”道:“你想起来了?你还记得娘娘是怎么死的吗?”
安帝听出了声音不对,“你不是皇后!”
“朱衣卫”莫测一笑,再次撕下一张人皮面具,这一次露出的是如意的脸,“我不是。圣上,是我,任辛。”
安帝眸子剧烈收缩,他看向邓恢,怒道:“你们胆大包天,竟敢勾结谋害朕!”
早已执剑想要攻击如意的邓恢一凛,“圣上,臣绝无二心——”
如意道:“他那么蠢,不配和我合谋。”她挟持着安帝一步步往殿外走。
“放开圣上!挟持圣上是死罪!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我既然敢来,就没想能活着出去。”
“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如意一笑,“邓指挥,无论是朱衣卫还是这皇宫,我都比你要熟一点。”
……
时间直回到万年寺,如意在与众朱衣卫一一对战的最后关卡,那是一名少女朱衣卫。而在这一战后,那名少女朱衣卫不知何时已离开了朱衣卫,身着便装和一名脸上带有疤痕的女子在树下相拥痛泣,她边哭边叫着“姐姐。”
此前,身为少女朱衣卫的姐姐,为救她来到了金沙楼,突然激动地求道:“求大人把我的妹妹救出来!她才十六岁,就也被拉去做了白雀!我想救她,可她还在名册上,逃不掉也离不开!”
金沙楼里,如意和金媚娘从僻静处转了出来,站到了她们的身边,姐姐忙拉着那少女朱衣卫跪下了。而后,她们商量着救少女出朱衣卫的对策。
当日,如意在万年寺最后关卡和少女朱衣卫相斗时,如意一使眼色,那少女朱衣卫便一剑向她的肩上刺去。旁人并未察觉,剑尖在刺入如意身体前就已折裂。如意顺势晕倒了过去,随后被放在担架上抬走了,而抬她的朱衣卫抬起脸,才发现,那分明是金媚娘假扮的。金媚娘趁人不备,将一根铁丝放在了如意手边。
担架上的如意身上鲜血淋漓,卢庚看不下去,为她盖上了一件披风。而如意趁人不备的时候,在披风下用铁丝解开了镣铐。
在进入皇宫的宫门门洞处,当邓恢正在跟守卫内门的内监们争辩时,在墙洞的阴影处,一扇隐秘的小门打开了,一名内监打扮的女子出现,她是金媚娘的亲信,她将红尘剑和一只小袋交给如意。
与此同时,金媚娘则从门内中搬出一具女尸放在了担架上。已经起身的如意迅速从小袋中掏出人皮面具戴上,披上斗篷,将红尘剑粘在担架之下,小袋挂于腰中。
待邓恢交接完毕示意他们跟上时,如意已经俨然成了一位抬着担架的朱衣卫。
正是如此,如意此时才安然出现在了皇宫寝殿内,她挟持着着安帝一步步向殿外走去。安帝向不得不跟随的邓恢使了一个眼色,往地板和天花板一瞟。邓恢微微点头,突然抢上前拦住如意的去路,问道:“停下!你到底有什么要求?”
如意自然地绕开他,随口道:“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可话音刚落,安帝的脚便重重踩在了地板上的一处,突然地板上陷落出了一个大洞,而安帝瞬时间便坠落到了洞中!
始料未及间,如意下意识稳住身形,刚跃到洞边站稳,却被从天而降的铁笼罩住了。邓恢急忙伸手拉起洞中的安帝,“臣护驾不力……”
安帝大声打断他,喊道:“侍卫!侍卫!都给朕进来,有刺客!”片刻间,十数名侍卫涌入,团团围住了铁笼。
安帝目光阴冷,指着铁笼中困兽般的如意,命令道:“给朕杀了她!”
众侍卫听令扑向了铁笼,如意却冷冷一笑,回道:“做梦!”只见她一个旋身,手中的剑锋锐不可挡,瞬间竟将铁笼刺断!而那剑上隐约可见“红尘”二字。
侍卫们大惊失色,急忙冲向前,如意突然撒出一把银针,将他们全数击倒在地!
邓恢也抱着安帝在地上滚动躲避,随后他一个鲤鱼挺身而起,和如意再次打斗了起来。
如意道:“邓恢,这一次,才是我们真正的决战!”
二人便如狂风暴雨一般疾斗起来,而安帝爬起后奔向了陈列着宝刀的几案。如意继续持剑猛攻,邓恢最终不敌,身中一剑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如意似察觉到身后的危险,头也不回,左手两只铁指甲伸出,紧紧夹住了身后安帝刺来的宝刀刀尖,右手又挥剑重重一劈。一瞬间,安帝手中的宝刀直直断为两截,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被一剑横在了颈上。
如意道:“这把剑是我情郎送我的定情信物,至今还未尝过人命,李隼,你要不要做第一个?”
安帝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杀了朕,为皇后报仇?还是想要金银赏赐?”
如意答道:“我想要,敲响景阳钟。”
片刻后,宫城城楼上的景阳钟声响起,响亮的钟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宫女内侍们纷纷从床上爬起,呢喃着:“景阳钟,召集百官的景阳钟!出什么事了?”
钟声回荡天际,臣子们也纷纷披衣离开寝卧。百姓们也从屋内探出头来,一脸惊疑。
长须的安国王相急急上了车,道:“快,快,出大事了!”
顷刻间,数十位安国大臣们或骑马、或乘车急急奔向宫城。而百姓们也纷纷涌向了宫城。
钟声回荡,夜色中的街道变得嘈杂起来,大臣们赶往皇宫的车马行色匆匆,而这时,却有一辆马车向着与大臣们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马车中载着宁远舟、于十三、钱昭和昏迷的梧帝。钱昭正用银针为梧帝诊治着,只见他紧锁双眉,而宁远舟等人警惕地盯着窗外。
守在四夷馆外的暗哨也听到了景阳钟响。他们正惊疑不定的间隙,两声鸣镝突然先后破空响起,两种不同的声音先后划破天际。
暗哨首领脸色大变,惊道:“进四夷馆!”他们合力开始撞门。
景阳钟声隐约传到了城外的军营,营内顿时乱作一团。
李同光披衣而出,望着皇宫的方向道:“景阳钟响,朝中必有大事,立刻整备回城!”
众人应道:“是!”
李同光自己走到马边,朱殷上前,低声道:“侯爷,路上那些假的褚国人陷阱都安排好了。宁远舟亲自看过的,保证和褚国不良人的东西一模一样。”
李同光点头道:“一会儿务必演得再真点儿,今晚咱们特意以练马战为由避出城来,就是为了不让圣上怀疑迁怒。”旁边的一个随从点头回应,而后李同光翻身上马,一脸忧国忧民道:“出发!”
景阳钟声也传到了朱衣卫总堂,此刻堂内也是一团纷乱,只见一个卫众匆忙奔向孔阳,道:“大人,两声鸣镝先后响起,宫里和东湖都出事了!”
孔阳脸色铁青,大声对卫众道:“镇静!东湖是殿前卫负责的事,我们赶紧进宫!”
就在众人因景阳钟响纷纷而动之际,载着梧帝等人的马车悄悄驶入一处宅院的后门,随后守门人警惕地向车后望了望,见无异样便立刻关了门。六道堂众人跃下马车,散开在周边守卫着。
钱昭收了针道:“血还没止住,人快醒了,赶紧找一间干净的房间!”说着,有人急忙引领着众人向房间走去。
元禄低声问道:“还要逼他写诏书吗?刚才毕竟是他救了十三哥。”
宁远舟略有些犹豫,最终道:“必须写,但我会等他醒过来再说。我也想当面跟他说清楚——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梧。”
元禄点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按计划,你如意姐过来,然后大家一起撤出城外——殿下他们到了吗?”
宁远舟扬声喊:“孙朗!”
孙朗立刻赶了过来。宁远舟在院中张望道:“殿下呢?”
听到宁远舟询问,孙朗突然跪了下来。宁远舟心知不妙,忙抬首一看,便看到了廊下立着一位大夫,旁边是头上伤口包着扎的杜长史,那大夫正替杜长史喂着药。
宁远舟见状,尽量镇定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四夷馆院外的暗哨听到鸣镝后,终于齐心合力冲开了院门,但是院内却空无一人。暗哨的齐首领大吃一惊,命令道:“搜!礼王还在里面,我们守得像铁桶一样,他又没有长翅膀,飞不出去的!”众暗哨听到首领的命令后,纷纷冲入房舍中。
此时,就在房舍对面的阁楼上,杨盈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将一根线香绑在了弹弓上,然后用力弹出。点燃的线香落到屋顶上,而屋顶此前早已被她浇过油,这时立刻燃起了大火。正在搜查的暗哨顿时惊惶失措。
杨盈随后奔到了阁楼临街的一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锣,猛烈敲击起来,边敲边喊:“走水了!走水了!孤乃梧国礼王!快来救孤!”
百姓们听到锣声,纷纷涌出来到街上观望。他们看到四夷馆阁楼上有人不断地敲锣,但却无人敢靠近她。
一灰发老翁道:“大半夜,又是钟又是锣的,到底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杨盈大声喊道:“有人夜半放火,想杀了孤!救孤的人,个个重赏!”说罢,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把金瓜子,向围观的百姓们撒了出去。
有人拾起后仔细验看了一下,“是金的!金的!”众人听闻此言,一窝蜂似的涌入了四夷馆大门。
钟声中,百官的车马纷纷停在宫门外,他们急匆匆下了车向皇宫赶去,这其中,王相也随着人流急急奔走走。突然间,前面的人骤然停下,王相便撞上了前人的后背。他正欲发怒,却见前面的官员们纷纷停住了步伐,齐齐抬头向宫城上方仰望着。
王相疑惑地也跟着仰头看去,一瞬间,他的眸子骤然放大——宫城上,疾风猎猎,只见如意和安帝正站在墙垛上,她泛着寒光的剑正按在了安帝的脖颈上!
在四周火把的映衬下,如意纷飞的长发和安帝惨白的脸色分外鲜明!
宫城下,邓恢也执着剑,与上方的如意呈对峙之势,他问道:“任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意看了他一眼,将手一挥,一发暗器顺势发出,击断了城楼上悬挂着景阳钟的绳结,而后景阳钟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霎时间,这声巨响盖过了宫城上下百官、侍卫激动纷扰的声音,他们也情不自禁的抬手捂住了耳朵。这响声停息之后,便是一片寂静。
此时,如意朗声道:“列位臣工,我乃朱衣卫前任左使,任辛!史官何在?”她清冽的声音响彻夜空。
孔阳率领朱衣卫卫众此时正好从总堂奔至了城墙下,他们都情不自禁地抬头仰望着任辛。
王相上前道:“我乃丞相王东来,如今总裁国史院!任辛,你可知道挟持圣上,乃是七逆之大罪!”
如意哈哈大笑起来,“李隼当年就曾诬陷我谋害先皇后,那也是七逆大罪,五年前我都不怕,难道现在我会怕吗!”
宫城下的百官们顿时哗然,彼此面面相觑。
王相呵斥道:“大胆,不可擅称圣上尊名!”
安帝此刻低声对如意道:“此处已是绝地,你插翅难飞,如果你及时悔改悬崖勒马——”他的话还未说完,如意却突然用力,剑刃竟勒上了他的脖子,鲜血直流了下来。
邓恢急道:“任辛住手!你想干什么!”
如意回首道:“我是朱衣卫最好的刺客,你们觉得我会干什么?”
此话一出,宫城下的百官们霎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最终,还是王相鼓起勇气道:“任辛,你若有所求,不妨直言!”
如意道:“李隼,我要你当着群臣、当着史官,大声说出来,五年前,刺杀昭节皇后的真凶,到底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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